第五十九章、蜕变(1/ 2)
徐芃无奈地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周晓荣太好说话,最近公司里一个个地都不把最基本的公司规章放在眼里。前几天苏晨自作主张说歇就歇,今天施梦萦又是没打招呼就直接旷工。他本以为她去走访客户了,随口问程莎,才知道客服部今天根本没给她安排任何公务。
这倒也真是稀奇,施梦萦的业绩确实不好,但至少在考勤上表现还算合格,无故旷工的事从来没出现过。她怎么了?生病?还是……
对施梦萦,徐芃当然抱有特别的关怀。眼看过了十点半,施梦萦依然不见踪影,他借着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机会,拨了个电话给她。
听了许久无聊的“嘟嘟”声,就在徐芃以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即将响起时,施梦萦接起电话。她的声音显得沙哑、无精打采,这倒让徐芃愈发确信她可能病了的猜想。
“今天我去不了公司,要请个假。”施梦萦话说得有气无力,口气倒是很硬,听起来像是通知而不是商量,要不是徐芃对她早就十分了解,知道她说起话来就是这样,作为上司的他都该暴跳如雷了。
“那你好好休息,要不……”徐芃刚想表示一下关心,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另有一个声音传来,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可以确定是个男人。施梦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声音远离话筒,急促而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徐芃只听清最后几个字:“……别烦我!”
他心头疑云顿起,这不像是生病了啊,倒像是和男人鬼混了一夜,身心俱疲,不得不请假休息。也可能说话的是她的现任男友,两人是吵了一夜?还是甜蜜了一夜?
一切都在云里雾里,徐芃的口气稍微变得生硬了些,随口与施梦萦扯了几句,心思烦乱地放下电话。他不禁浮想联翩,直到身后另一个进来倒咖啡的同事招呼了一声,徐芃才意识到自己正挡在咖啡机前发呆。
自从察觉到施梦萦又陷入了去年同期那种混乱低落之中,徐芃好像也跌进了一个奇怪的情绪旋涡。理智第一时间就high了起来,提醒他那个等待良久,一度甚至以为不可能再遇到的机会终于出现;但情感却一再泼冷水,徐芃发现自己失去了去年那种兴致勃勃的饥渴感,相反的,每次想到应该抓紧机会重启调教施梦萦的计划,都会使他变得心烦意乱。
是施梦萦的吸引力下降了?还是我对调教的兴趣消失了?
劳动节假期里那次谈话,施梦萦淡漠而哀怨的神情虽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徐芃眼前,却莫名其妙地第一次打动了他。她哭诉着内心的绝望,讲述她对爱情的期待,徐芃则焦躁地察觉到内心深处的暧昧犹豫,他无法确定自己现在到底秉持什么样的心态。
或许是这一年以来,他把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个女人身上,潜移默化的,最初的恶意尽管依然存留些许,但在时光刷洗下,褪去一部分算计,终于还是熬出了几丝真正的关注和牵挂。
正因为心绪不定,所以这次徐芃下手的动作变得异常拖沓,迄今都没有作出任何实质性的尝试,看着像是耐心等候时机,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在于他变得彷徨了。
这种感觉令徐芃非常烦躁。
他朝苏晨办公桌的位子看了一眼,她正无聊地坐在那里拨弄指甲。
晚上去她家里好好发泄一下吧!徐芃恶狠狠地想。他不像周晓荣那么痴迷肛交,但这次不知是不是为了彻底宣泄胸中的闷气,突然冒出一个“操爆这骚货屁眼”的念头。
单纯从能插的洞这一点来讲,苏晨的肉体已经被开发完毕。上星期,这骚货主动挑逗了周晓荣,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的屁眼已经被雷耀庭干过好多次。既然如此,周晓荣还有什么客气的?当然要趁这个屁眼还没被别人搞松,好好过过瘾。到了周末,他拉上徐芃去苏晨家里整整搞了一天。多了一个能插的洞,玩起3P来选择也变得更多,趣味自然会增加一些。
可是,在床上被开发得更有趣,不等于在工作上能取得更好的成绩。荣达智睿毕竟是培训公司,而不是妓院,不是说连屁眼都能玩的就一定会是好客服。当初的孔媛,固然既有豁得出去的觉悟,又有能在床上取悦男人的魅力,可实际上她真正陪睡的客户并不多,徐芃百分百能确定的,其实不超过一掌之数。孔媛搞定的大多数客户,是依靠纯熟老练的业务能力和沟通技巧谈下来的。在荣达智睿短短一年里,无论是开拓新客户还是笼络老客户,孔媛都有出色表现,在整个客服团队中也罕有其匹,所以周晓荣和徐芃才会在她辞职时不约而同地大感惋惜——如果只是一个能贡献屁眼的肉壶员工,有什么好可惜的?
与孔媛相比,苏晨的工作能力要逊色一些,这也正是徐芃一直以来都不太重视她的原因。就在这个星期,她刚被雷耀庭“退货”,而原本交给她负责的优森网——其实是它背后的雅森集团——一直都是荣达智睿今年最重要的目标客户,这个变故令徐芃大感失望。
星期一那天,徐芃常规操作地给雷耀庭打电话联络感情。对方话中的搪塞之意极浓,没说几句就表露出要挂电话的意思,最后突然提了一句:“下次换个人联系我,那个……苏晨,就别来了。”
这话令徐芃颇为惊讶。前几天苏晨还是一副几乎就被雷耀庭玩死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她最近把雷大公子伺候得很好,还想为她好好鼓鼓劲,没想到雷耀庭突然提出换人,令他措手不及。
顾不得去探究苏晨到底怎么得罪了雷耀庭,徐芃首先要为接下来派谁去接洽优森网这件事头疼。新人选的业务能力当然不能差,关键是既要能让雷耀庭看得上眼,还得满足得了这位小爷的胃口,公司里现在还能挑出这样的人吗?
难道要请元老级的程莎再度出马?雷耀庭对熟女好像没有特别癖好,程莎未必是恰当人选。当然她看着并不显老,还在女人最显丰韵魅力的年纪,但毕竟比雷耀庭大了将近十岁,如果换在两三年前,或许合适。再说,程莎现在也算是公司高层,看周晓荣的意思,好像今后不打算再让她出去赔笑卖肉拉客户了。
那还有谁?新来的谭伊娜?这小妞的业务能力比苏晨还差呢,也就因为她是周晓荣的远房表妹,又能在床上让她表哥满意,所以留在公司里开份工资罢了,实在是拿不出手。再说,雷耀庭十之八九也看不上她。施梦萦?想到这里,徐芃苦笑,我他妈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吗?
徐芃发现,自己又开始怀念孔媛了。
其实,苏晨和孔媛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徐芃所以为的那么大。苏晨之所以被雷耀庭“嫌弃”,不是因为做错了事,只是不幸地赶上了雷大公子处于暴走边缘,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那晚他默认哥们们玩了苏晨,事后想起她满嘴满脸的尿,又觉得腻歪,这才有了“退货”之说,说到底只是被迁怒而已。
雷耀庭现在满脑门子官司,连一向得力的助理夏茂国这几天都被他以几乎一天一骂的频率折磨,苏晨又算什么?
上星期,沈伟扬找人递话,这就意味着沈家给了雷耀庭最后一个和解的机会。在那之后,公安虽然还在查优森网,但力度明显下降。雷耀庭知道现在正处于下一波打击到来前的短暂和平期,要看自己在这段波谷中如何处理,沈家才会决定要不要掀起下一轮波峰。
对方还会出什么招,雷耀庭完全预料不到,未知的风险,总是最让人恐惧。
以雅森集团的实力,沈家想轻描淡写地弄垮雷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想要雷耀庭倒霉,却轻松得很。只要接下来麻烦不断,哪怕还是那些让人糟心但不至于伤筋动骨的小打击,雷同刚也迟早会发现原来是宝贝儿子惹了祸,那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如果这次的事件是沈家仗势欺人也就罢了,雷同刚不是吃干饭的,在中宁总能找到二三好友出头助拳,可在网上栽赃泼污的事一旦摊到明面上,雷耀庭本人都清楚是自己理亏,不管说给谁听都透着一股子下作气息,雷同刚哪有脸帮儿子撑腰?到时候不被老爸扒掉一层皮就算老天保佑。
雷耀庭知道,这事必须马上解决,可偏偏这种关键时刻,表哥杜臻奇不肯再出面挺他,由他单独面对沈家的压力。他心底发怵,犹豫再三,眼看着一拖又过了一个星期。沈家那边没再传话,也没使出后续手段,眼看一切风平浪静,越是这样,雷耀庭越慌,终于坐不住了,咬着牙找到上次帮沈伟扬递话的朋友,再约沈惜见面。
时间还是周五晚,地点还是雅福会。
要不是两周时间已然流逝,倒好像这次就是两人第一次约谈会面似的。
杜臻奇这次没到场,作为东道主的刘凯耀倒是不可能缺席,但他还是那副只陪沈惜,管他雷耀庭什么时候到的架势。雷大公子是被电梯门边迎宾的近乎全裸的美女引去包厢的。他知道表哥去年从这里带走了一个迎宾女,换作平时他可能会好好观察观察这帮女孩的颜值身材,但今天他根本没这心思。
走进包厢,刘凯耀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沈惜则是端起手边茶杯,自在地啜了一口,连眼皮都没撩,更别说有什么别的表示,仿佛根本没注意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似的。被他这么一凉,雷耀庭莫名感到了无穷大的压力,过来路上想好的一肚子说辞又都憋了回去,房间里一时冷了场。
刘凯耀看看沈惜,又瞧瞧雷耀庭,苦笑着开口说了几句站在东道立场必须说的话,算是居中帮两人搭线,常规性地做完场面上该做的事。
“得了,承蒙二位瞧得起兄弟我,又选在我这儿见面,希望这次话说开,事摆平,大家和气生财。我回避一下,二位好好谈,有事打招呼。”
刘凯耀一走,气氛愈显尴尬。雷耀庭几次想说话,不知怎的,就是张不开口,慢慢变得焦躁起来。突然,沈惜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声响不重,却把雷耀庭震得一激灵。
在无形的压力越来越浓重的状态下,雷耀庭终于听到沈惜说话:“这次,换成是雷少约我,应该不是空着手来的吧?”
“啊?什么……”雷耀庭此刻脑筋转得慢,有点跟不上节奏。
沈惜冷笑一声:“雷少约我,难道不是想解决问题,而是兴师问罪?”
“不……是!……不,不是,不是!”雷耀庭急着想解释,慌乱之下咽了口唾沫,又把一句话整得七零八碎,“……想解决问题!当然要解决问题,诚心诚意来解决问题!”
沈惜的口吻仍然冷淡:“咱们之间的事,清清楚楚,也不用废话了。既然诚心想要解决问题,那……”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留下后半截话没讲。
“沈……”雷耀庭一张口就有些为难,光是称呼就让他挠头。直接叫沈惜吧?不太礼貌;客气点叫沈哥吧?两人没这份交情。最终他憋出一个最套路的叫法:“……沈公子,我还是先解释一下,你听我……”
沈惜“哈”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摇着手指说:“哎,等等,等等,等等……雷少不会是想说‘这事与你没关系’那种听了只会让人打瞌睡的废话吧?我刚才说了,咱们之间的事,清清楚楚,不用废话。你千万不要说,这事是你助理搞出来的,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这么讲,那今天请回……”
“不是,不是我助理……”雷耀庭本来真的想先推说是手下人办砸了事,被沈惜这么一搅,又改了口。
沈惜今天看来是不准备听他说一句完整的话,再次打断他:“不是你助理?”
“不是!”
“那就是你喽……”
雷耀庭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噎得半死。
“我最后说一遍,不要说废话。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事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再说,光约在这里见面都已经两次了,还讨论是不是你,有什么意义?就算不是你,我说跟你有关,那就是有关。你如果有意见,现在可以离开;如果留下,那就拿出诚意来,直接说怎么解决的方案。”
雷耀庭心底发苦,真是看不出,沈惜一副斯文模样,不讲道理起来竟然胜过大多数他所认识的纨绔。什么叫做“我说跟你有关,那就是有关”?我操!这么没天理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莫名其妙的,雷耀庭突然想起和沈惜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天降大雨,在裴语微的办公室自己正磨着裴大小姐想约她出去,沈惜姗姗来迟,貌不惊人,文质彬彬……
“那你看,这次的事怎么解决?”雷耀庭心底不爽,连“沈公子”三个字都省了,没好气地反问。
沈惜摇头。
这小鬼很不上道啊,看来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
他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今天,你拿两百万,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雷耀庭差点就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两百万?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啊?
用盘外损招相互算计、斗气使坏,雷耀庭不是第一次干,看过听过的更是不少,通常来说,只要不想闹大,当事双方最终都会私了。“私了”一般就是两件事:道歉和赔偿,这些都司空见惯,来时雷耀庭也早有心理准备。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惜开口就是“两百万”,看上去好像都没怎么当回事。
是,两百万,对姓沈的和姓雷的来说,都不是什么巨款,可也要看花来干嘛!就这次这么一件破事,沈惜居然空口白牙张嘴就要两百万才肯罢休?
雷大公子不差钱,少玩几个女人,少买辆车,就能挤出几十万来,可要他立马掏两百万现金出来,还真有点为难。雷耀庭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根本没有存钱的概念,独属于自己的个人账户上还有没有两百万?雷耀庭有点吃不准。他倒是另有一个躺着上千万的账户,是他作为雅森集团的副总这几年的薪水和分红,但那个账户被家里盯得死死的,大笔钱进出,逃不过老爸的火眼金睛。
沈惜要的是两百万!不是两百块,两万块,是两百万!这么一大笔钱,至少得给他一点时间吧?今天就要,你当老子是ATM机啊?就算去银行取款,也得提前预约好吧?
看雷耀庭一副愤愤不平,满肚子不乐意的模样,沈惜气乐了。他闭上眼睛,轻揉了一会太阳穴,过了十几秒钟才终于又睁开双眼。
“雷少既然这么不情愿,我本来想说,那就算了……”
雷耀庭吓了一跳,他不至于蠢到以为沈惜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他赔偿了。他应该是想说,今天的会面到此为止,接下来优森网和雅森集团即将面临新一轮的麻烦吧?
这可不行!不管沈家怎么找麻烦,雅森集团绝对能挺住,雷同刚也绝对能挺住,几个沈家小辈是不可能真正撼动雷家的,而雷耀庭相信像沈永华、沈永强这样的大佬不可能为这次的事出手。可问题是,即便只是几个沈家小辈的手段,他自己快要挺不住了。
雷耀庭刚想开口服个软,沈惜却话锋一转,说:“但难得已经坐到一起了,给你表哥一个面子,我帮你把这笔账算清楚。”
雷耀庭抿着嘴唇,沉默以对。
“为解决那个帖子给我和我们家造成的影响,我至少找了五位朋友帮忙。这事浪费了他们的时间和精力,给他们每人十万块车马钱,不算过分吧?”
过不过分,还不是你说了算?雷耀庭捏着鼻子认了。
“这次的事,给我女朋友、表弟、弟妹还有她的学生……”沈惜一边说一边一根根地曲起右手手指,“……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哦,对了,还有我的外甥女……”加上最后五个字,他终于连小指也曲起来了。
“什么?”听到“我女朋友”四个字,雷耀庭眼皮跳了一下,他知道这指的是裴语微,没等他郁闷,紧接着冒出来的“外甥女”,气得他梗起了脖子,这是逗我吗?关你外甥女什么事?
“我外甥女还很小,她本来一直当我是大英雄,被你这么一弄,我在她眼中成了个大坏蛋。这种伤害对小孩子来讲,很严重的好吧?心灵创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愈合……”沈惜一本正经地胡诌。他有点后悔,一开始应该把受托朋友的人数说成六个,后来数到徐蕾,才发现凑不够一开始想说的十人之数,话到嘴边,随口就把诺诺扯了出来。
“同样一人十万,不过分吧?这就是一百万。说真的,我也很有诚意,本来想,就用一百万把这事给了了。”
雷耀庭沉浸在那个“外甥女”的心灵创伤里,憋得暗伤重重。在纨绔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和不讲道理了。
“你刚才不是说两百万吗?那多出来的……”
“我说的是,本来想就这样解决。可惜啊,雷少你上次不给面子,跟我约好,又放我鸽子,不但放我的鸽子,凯耀,还有你表哥,都被放了鸽子,雷少你真是好样的!我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为了弥补我的坏心情,翻个倍吧,一口价,两百万。”
雷耀庭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淡风轻的沈惜,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才可以把“翻个倍”和“一口价”这六个字说得那样理所当然轻松惬意。
“怎么样?”沈惜好像坐得有点累了,伸展了一下四肢,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两百万,对雷少来讲不算什么吧?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给个痛快话!”
雷耀庭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两百万,不算什么?是,对雷大少来讲,钱确实不算什么,可两百万不是扔到水里也听不到响的小数啊。
“行!”他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可该讲的条件还是要讲,“但是,能不能给我十天时间?这事咱们悄没声地搞定就行了,我不想动静太大。”
听了这话,沈惜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看得雷耀庭心里发毛,差点就改口说五天就行,突然听沈惜缓缓开口:“明天我要先看到一百万。还有一半,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下星期五……”他抬手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半之前,我要看到剩下的钱。”
雷耀庭如释重负。有了一周的缓冲,他运作周转一下,调出两百万来还是做得到的,也不会惊动家里。当然,这样一来,短期之内雷大公子会有点囊中羞涩,这个暂时也顾不得了。
“哦,对了……”事情一谈妥,沈惜就起身朝外走,像是连半句废话都懒得和雷耀庭多讲。走出几步,他又想起什么,扭脸说:“再拜托雷少一件事,在这一个星期时间里,我希望你帮我做些事。之前你在网上是怎么搞我的,现在同样想办法恢复一下我的名誉。我不管你怎么做,有没有效果也另说,至少我希望能看到雷少的努力,谢谢喽。”
雷耀庭忍着气点头答应下来,沈惜再没废话,转身而去。
走出雅福会的大门,沈惜就把雷耀庭这码事抛到了脑后。这事对他来讲无足轻重,只是为了给捣乱的家伙一个教训罢了。索要的两百万元赔偿,他也不会像之前所算的帐那样,一个个分下去。这次出手帮忙的朋友,要么是像翁明灏这样不必用钱来衡量交情的,要么是杨鑫这样原本就把私交和业务分得清清楚楚的,没必要再给他们塞钱。说实话,真要给这笔钱,对其中某些人而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翁明灏,堂堂市局警务督察处处长,拿了这十万块钱,算怎么回事呢?
在沈惜的计划里,这两百万元,一半给张沐霖,另一半给徐蕾,算是她们受牵连被扯进这次风波里的补偿。
接下来的周末,沈惜过得很惬意。
星期六这天是孔媛的生日,照布衣人家的惯例,在下午客人较少的时段,同事们举办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帮她庆祝。沈惜没有出席,中午时单独送了份礼物。他之所以缺席,是因为和宋斯嘉约好了打球。
在宋斯嘉婚后,沈惜与她的来往少了许多,基本只在打球时见面。他们平时各有事要忙,也不可能每周都约了打球,但过去只要两人有空,总会约的,今年以来,或许是一直都忙忙碌碌,时间上凑不好,到目前为止只约过两次。
这次沈惜带着裴语微一起去。宋斯嘉之前已经听说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事,见面后玩笑似地管比自己小七岁的裴语微叫了声嫂子,搞得后者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打球,一人观战,输掉一局的一方下场换人,三人轮番登场,很快就耗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离开体育馆后,宋斯嘉照例步行回家,沈惜则开车送裴语微回去。第二天是母亲节,裴语微说好了要在家里陪老妈。
在车上沈惜突然发问:“哎,对了,你的闺蜜这几天怎么样了?和她男朋友之间的关系还好吗?”
裴语微撇撇嘴:“我没问。但以我对欣欣的了解,她男朋友最近肯定不好过。”
沈惜和裘欣悦见面机会不多,彼此没什么了解,在区区几次接触过程中,他总感觉这是个在待人接物方面挺有一手的女孩,虽然与裴语微同龄,但在人情世故上似乎要成熟不少。真很难想象,会让男朋友很不好过的裘欣悦是副什么样子。
“哈哈,欣欣呀,发起脾气来可厉害了。那天晚上,姓崔的打电话问情况,她说话冷冰冰的,只用一句‘今天晚上不想见你’就把他打发了。”
“这么厉害?”
“那当然。我告诉你,本小姐我的脾气算是很不错的了。”裴语微作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嘻嘻哈哈了一阵,略带疑惑地反问:“你关心这个干嘛?”
“既然裘欣悦跟你关系好,那我也得把她当好朋友来看,我觉得这事,有必要帮她留意一下。”
男朋友能因为自己而把闺蜜的事放在心上,裴语微当然开心,但还是不大明白他所说的“留意一下”是什么意思。
沈惜只好明说:“我觉得吧,姓崔的可能有点问题。”
“有问题?”裴语微这下懂了,“你觉得你前女友说得都是真的,姓崔的脚踏两条船?”
“我不能保证,但很有可能。你和施梦萦接触少,我对她的个性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在感情方面的认知是有问题,自我控制能力也差,但至少对男女间的关系还是比较敏感的。我所认识的施梦萦,对绝大多数男人都持有极强的距离感,只有在能让她信赖的人面前才会放开。刚和我分手那会,她有纠缠,那是因为我们相处的时候,关系还可以,她有点舍不得。如果她和崔志良只是多年前的男女朋友,重逢以后,崔和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只给她普通朋友的关怀,那她至于变得像那天那么绝望和纠缠吗?我不太相信。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那怎么办?这事我也不好直接跟欣欣提吧?”
“当然,先别说。你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免得没帮上朋友,反倒把你俩的关系搞砸了。”沈惜挑了挑眉毛,胸有成竹地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等几天看。”
“什么意思?”裴语微好奇地问。
“山人自有妙计。哈哈。”沈惜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裴语微哼了一声,扭过脸去:“讨厌!不问你了!”
沈惜的判断是准确的,只过了两天,关于崔志良的调查报告就送到了他手中。
在撞见施梦萦和崔志良在包厢里发生冲突的第二天,沈惜就委托杨鑫帮他调查崔志良。他当然不是圣人,偶尔帮前女友一把无所谓,但无意时时处处主动为施梦萦出头,但这件事同时还牵涉到裴语微的闺蜜,看在现女友的面子上,他也有必要好好查一查这个男人。
这项委托对杨鑫手下的调查员而言根本没有难度,比让吴昱辉吐出钱来要简单得多。只过了四五天,杨鑫那边就有了回信。
其他一些不相关的事通通略过,真正让沈惜感兴趣的是,两个月前,崔志良曾带着一个女孩去鲁家镇玩了两天,两人同房过夜。这女孩并不是裘欣悦,身份证信息显示,正是施梦萦。从宾馆的监控视频里也能看到,有一次崔志良背着施梦萦走进大堂,此后两人出入始终牵着手或搂着腰。
这算是实锤吧?
不管崔志良当时和施梦萦是怎么说的,也不管两人到底有没有明确恋人关系,但他们曾一起外出约会,同住同游相处极为亲密,这是百分百确定的事。即便他从不承认自己在与施梦萦恋爱,至少劈腿出轨这一条是铁证如山了。
真相大白,问题在于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实情告诉裴语微吗?这丫头能忍住不向闺蜜说明一切?沈惜不甚了解裘欣悦,万一抱着好心反倒把事情搞砸,没能得裘欣悦承情,反倒使她恼羞成怒,觉得裴语微多管闲事,搅了两人的交情,那反倒不好。既然如此,倒不如暂时先瞒着裴语微,免得她心里憋着个秘密不能说,难受。
但自己也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吗?
沈惜思前想后,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这事做得稳妥,最后决定让杨鑫将调查结果和证据复制一份,快递送给崔志良,再找人给那家伙打电话,告诉他现在一切都已水落石出,留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主动找女友交待实情。如果三天之内他还不开口,那么同样的报告也会寄到裘欣悦手中。
安排好这些,沈惜就放下了这件事。崔志良这种货色不值得他费太多心思,就在这几天里,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在等他。
搞定雷耀庭那边头,和陆优见面的事重新提上了日程。春节里三兄弟分工,正面针对龙涛集团的事,大多由沈伟长和沈伟扬来做,沈惜剩下还要做的,主要就是给陆优一次明确的告诫。
多等了这半个月,一直悬着心事的陆优听说沈惜终于再次同意会面,长出了一口气。
他还是在“尊魅7号”订了包厢,在秦子晖夫妇婉拒陪席后,他特意请来钱宏熙作陪,在后者的建议下,又请齐鸿轩夫妇到场。尽管这次相约没走宋斯嘉的门路,但一来可以酬答他们上次的帮助,二来也能找一个足以令对方满意的中间人陪同。
平心而论,齐鸿轩和宋斯嘉都不想来吃这顿饭,当然夫妻俩心理不同,前者纯粹只是不想见沈惜,后者则记得哥哥再三告诫他们不要卷入其中。不过齐鸿轩思来想去之后,又改了主意,他当初答应帮陆优递话,为的是赚一份惠而不费的人情,上次的事其实已经办成,只是中途出了意外,所以他一直觉得陆优应该感念自己的帮助的。今天去吃这顿饭,正好有敲实这层人情的意思,如果拒绝,这人情反倒捞不着了。宋斯嘉拗不过丈夫,到后来他连“你哥看的是你的面子,你要是不去,我也就没脸去了”这样的话都说了,总不能太不给丈夫面子,只能勉强而来。
好在沈惜看到她在场时,神色间也并没有不快。
气氛总体很愉快。身为沈惜与陆优不同时期的同学,钱宏熙跟两人都能说得上话,居中穿插话题,调节气氛,很是称职,而那两人又都是长于交际的,尽管带着各自的心事,明面上倒也满座皆欢。
但站在齐鸿轩的角度看来,陆优和钱宏熙在面对沈惜时未免都客气得过分了,甚至隐隐带上了讨好的味道。干嘛呀?说到底,沈惜不就是个小老板吗?沈家子弟又怎么了?他又不是沈伟长或者沈伟扬!
在齐鸿轩的内心深处,就算是沈伟长又怎么样?县长?嘿嘿,县长老婆的屁眼还不是一次次被自己捅得合不拢?这骚货哪次不是上上下下都被玩得彻彻底底,被自己操得嗷嗷乱叫?沈家?哼哼……
尽管有这么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心思足以带给他良好的自我感觉,可眼看着饭桌上沈、陆、钱三人的谈笑风生,齐鸿轩还是忍不住生闷气。这两位老同学所拥有的财富和平时表现出来的人脉与脸面,都是他远远不及的,可他们在沈惜面前却把姿态摆得这么低,这又让齐鸿轩情何以堪?这顿饭吃下来,齐鸿轩深感索然无味,对权力和财富又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他也是想得左了。正在餐桌上打着机锋的三个人,谁也没有把饭桌上的态度当回事,他们在交际时各有一套心法,说到底不过是习以为常的面子功夫而已。甚至他们做来,一切只是熟极而流,随手为之,都没怎么过脑子,只是齐鸿轩这种平日里只宅在书斋和象牙塔中的人看不惯。
当然,那三人甭管聊得多热闹,谁都没有冷落齐、宋夫妇。陆、钱两人自有老朋友的口吻和话题,沈惜又随口提起齐鸿轩与自家二嫂的亲戚关系,倒使得钱宏熙大呼缘分,这层关系他之前可是半点都没打听到。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呢!哈哈。”
酒过三巡,闲聊许久,沈惜已经开始对陆优的耐心生出三分佩服,后者终于开口聊起了沈伟长最近在苦溪县的政绩。他小心翼翼地选了“思路清晰、目光远大”八字评语,言下之意委婉地直指土地审批被卡这件事,沈惜也心知肚明。
“呵呵,你还别说,现在有些领导干部还是那种只知道GDP,只会做面子工程的作风,急功近利、好高骛远,我堂哥别的不说,跟在海洲省长身边久了,这种作风是他最讨厌的。”
沈惜一边说,一边起身,伸长胳膊取过陆优面前的小碗。
陆优不明所以,扬起双手微张着以示恭敬。沈惜慢条斯理地往他的碗里盛了些许粉丝,又稍稍加了一勺滚汤,双手捧着递了过来。陆优连声称谢,站起来微躬上身接过。
“这道菜应该是过桥米线改良而来,端上桌时一碗净汤,平平无奇,若是心急火燎,固然能吃上头一口,喝下这滚沸的汤汁恐怕会吃大苦头。”
“是是是……”陆优若有所思。
“再说这个猪手,听宏熙说,这是尊魅的招牌菜?”沈惜指着另一盘菜问,钱宏熙在旁点头确认。
“确实好吃,香酥脆糯,只吃一个令人感觉难以尽兴。”沈惜边说边用公筷夹了一个猪蹄布给钱宏熙,随手又送给齐鸿轩一个,“其实吃一个正好,非要再吃,一时痛快,可能撑了肚子闹得不舒服,也可能后面还有别的好菜就吃不到了,不是很可惜吗?”
陆优连连点头。
这番话云山雾罩,听得齐鸿轩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先是突然议论时事政务,随后又说到了菜色上,左右看了看,却见那三人的神情与刚才相比都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钱宏熙尽管事不关己,但对陆优的事既有了解,也想帮忙,插了一句说:“确实,做事既要有眼光,也要有耐心。可话说回来,官员追求政绩就和我们生意人追求利润一样,免不了着急,大部分时候还是不能免俗,沈县长恐怕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吧?该管的管,有些人、有些项目偶尔松松手也无妨。”
“那倒也是。”沈惜微笑着应了一句,陆优听到这句话,终于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他还担心沈家对这两个娱乐城的项目不满,铁了心想要斩尽杀绝,尽管依凭杜家的能量,全力一争也未必会输,但莫名结下一个大敌,总让人心底不安。现在沈惜松了口,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收拾心情,认真听沈惜接下来说的话:“不管谁主政,总会有个整体思路,不容更改。但要是一些不影响总体思路的项目呢,也不会故意刁难。说到底,还是个立场问题。我堂哥和我们不一样,做生意的讲究礼尚往来,不跟人斗气比狠,做官的有做官的思维,有时候还特别讲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敌人’、‘朋友’总是分得很清楚,哈哈……”
“对对对,可以理解。”陆优举杯向沈惜示意,接口说,“位子不同,立场不同,思路也不同嘛。有时候就是容易闹误会,说开了就好。”
沈惜友善地和他碰了一杯。
“沈公子你说得对,我们做生意要讲和气生财,所以我在上海,在广州,在香港一向都很尊重当地的前辈。”
“那是最好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对吧?话说回来,中宁有中宁的情况,我觉得,有时候摊子不要铺得太大,稳扎稳打可能更好。还有呢,想得简单一点,赚钱最重要,别掺和到别的事情里面去,也许会好一些。”
“有道理!有道理!这些年不在老家,我对这边也不太熟悉,多谢沈公子提点!我之前有个商业计划,听了沈公子这番话,受益匪浅,看来是太激进了。”
沈惜闻言,特意认真地盯了他一眼,陆优没有回避眼神,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彼此心照不宣,话锋一转,又聊到了别的事上。
陆优这边解决了一桩大心事,崔志良却猝不及防地遭遇一场大危机。
上次施梦萦突然现身带给他的麻烦还没消去,裘欣悦最近一周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又一再拒绝他见面的要求,令他惶恐不安之极。周三快下班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个使他魂飞魄散的包裹。
一个小小的U盘,装满了诸如开房记录、监控录像翻拍照片、监控视频片段这些令他心惊胆战的证据……
见鬼,谁搜集了这些东西?谁在背后搞我?要干什么?崔志良双手颤抖着将这个包裹塞进了自己的包里,下班时间已过,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办公桌旁,都忘了要走。
没多久,他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警告他抓紧时间主动去向裘欣悦坦白一切。
谁?到底是谁?施梦萦?裘欣悦?还是别的人?到底谁在算计我?崔志良心如火焚,急得抓耳挠腮,却根本想不出藏在暗处的敌人究竟是谁。
幕后黑手一时难以找到,可威胁的效力却实实在在。对方手里既然掌握了这些证据,崔志良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再也找不到万无一失的抵赖说辞了。光是两张登记的身份证记录,他就无法解释。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营造气氛选择住那么好的酒店,如果去住管理较松的民宿,说不定能钻个空子只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民宿里可能也没那么多监控摄像头。
裘欣悦已经见过施梦萦,她一眼就能认出那张身份证上的女孩是谁。那自己这几天里言之凿凿给出的一切解释就完全成了谎言。虽然裘欣悦不接电话也不同意见面,但崔志良为了消除她的怀疑,特意写了数百字的长微信发给她,一分真九分假地描述了一个自认为足以自圆其说的故事。现在这份开房记录一出,之前编得有多圆,现在看起来就显得有多信口雌黄。
裘欣悦在自己面前很少摆大小姐的架子,但崔志良可不敢真把她当成是个好脾气的笨丫头。在眼前这份铁证之下,还想继续哄骗她,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到底怎么办?
真要像幕后黑手警告的那样,主动去找裘欣悦坦白吗?
那不是找死吗?
可如果不去,对方也只留给自己三天时间,到时候这份证据还是会送到裘欣悦手上,到时自己照样是个死,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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