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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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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武进到了帐篷之中,和屈巫对视了一眼之後,便从铠甲护腕的袖口处抽出了一张丝帛。丝帛上似乎写了一些字。

孙武也没过多的动作,双手将丝帛张开,望着丝帛照本宣科般的将丝帛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在无声的梦境中,我听不到孙武究竟念的是什麽内容。而丝帛上的字都是一个个弯来绕去的古代文字,我也不认识。但很显然,孙武此刻宣读的内容,却给予了屈巫巨大的心理打击。聆听着孙武的宣读,他的脸上不断的变幻着表情。先是震惊,接下来是委屈和愤怒,到最後,他那种原本英俊的面庞呈现出了冷酷的铁青色。

孙武念完了丝帛上的文字後,上前将丝帛递到了屈巫的面前。在屈巫伸手接过後,退後了两步,表情平静的注视着屈巫。

屈巫颤抖着攥着手中薄薄的这卷丝帛,最终却没有摊开再次阅读上面的文字。过了半响,开口向孙武说话,从表情上看,似乎是试图同孙武进行沟通或者协商。

孙武在屈巫说完後,也没回答,仅仅默默的摇了摇头。

屈巫注意到孙武看似平淡,但却异常坚决的态度之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但紧跟着,却又抬头放肆的狂笑了起来。

孙武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勾了两下,帐篷内的披甲士兵们随即挺着手中的战戈向屈巫聚拢了过去,就在最近士兵手中的武器即将接触到屈巫身体的时刻,屈巫猛的朝这名士兵抬起右手,手掌张开的瞬间,一团火球从屈巫的手中激射而出,并打在了这名士兵手中武器的铜质戈头上……

眨眼之间,铜质戈头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熔化成了一滩铜水,溅落在了地面,滚烫的铜汁四散飞溅,周围三、四名沾上了铜水的士兵当即露出了痛苦和喊叫的表情,本能的连连後退。

而其他的士兵见状,也都在惊恐和畏惧下不约而同的後退了几步。

「阳炎……」

在见到屈巫出手的方式之後,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学宗的形象。不仅如此,在释放火球熔化了士兵武器的同时,屈巫的身上同当时的学宗一样,陡然升腾起了一股环绕全身的红色光芒,显然就是阳炎所特有的那种「护身烈焰」。

望着後退的士兵,孙武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未开口斥责,只是平静的望着屈巫。似乎对於眼前的这种状况早已有所预料。

屈巫狂笑着,望着孙武露出了嚣张和狰狞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的全是不削。完全就是一副「你奈我何」般的态度。

我虽然明知眼前的一幕不过只是历史上发生现实的幻影,但却也忍不住为孙武担心起来。

阳炎的力量,我在夏禹城的地下洞窟当中是见识过了。我要不是红莲,学宗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把我烧成灰烬。强悍如王烈,在精疲力尽之下,也仅能依靠两仪的力量勉强自保而已。此刻的我对於孙武是否能够应付已经彻底撕掉了身上古代士大夫种种伪装的屈巫感觉到怀疑。

孙武在历史上被称为「兵圣」,但似乎在个人武勇这些方面没听说有多厉害。就个体的战斗或者搏击能力而言,他同普通的士兵似乎也毫无差异。面对屈巫这个拥有「阳炎」力量的古代超能力者,他会如何应对?

面对充分展示了自身力量的屈巫,孙武的表情平静而安宁。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的畏惧和惶恐,相反的,我甚至从他的那种安之若素的态度之中隐约的感觉到了某种近乎於怜悯般的意味……

这一点,甚至连凶相毕露的屈巫都发觉了,屈巫也因此变了脸色,表情中显露出了某种疑惑。疑惑的同时,身上的那层赤红色护体火焰也随之黯淡了许多。

就在此时,帐篷边缘,有人以惊人的速度冲到了屈巫的身後,将手中的某件利器深深的插入了屈巫的後心部位。屈巫遭到重创後狂吼的转身,挥手将此人推到了一边。当看清刺杀者的模样之後,屈巫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只是他,我也被眼前这电光火石般发生的一幕感觉到不可思议。

原因很简单……这突然暴起,刺杀屈巫的人竟然是夏姬……

之前士兵一拥而入的时候,夏姬当即作出了所有裸体女性都会做出的行为。她尖叫着,逃到了帐篷边缘的角落,然後迅速的拿起了散落在角落中的衣物,把自己的身体包裹了起来。一个忙着遮掩自己裸体的女性,自然不会对全副武装的士兵造成任何的威胁。因此进入的士兵们也彻底忽略了这个女人以及躺倒在地面陷入了沉睡状态之中的夏南,仅仅只是将屈巫当成了首要的目标。

而之後一系列过程中。孙武、士兵们和屈巫构成了事件的主要人物。连我都在不知不觉当中几乎忽略了夏姬的存在。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夏姬居然会在这一时刻,这一状态下,突然袭击屈巫。要知道……可能仅仅几分钟之前,夏姬都还在和她亲手刺杀的这个男人正在进行着「灵与肉的全面交流」。

我想不到,屈巫自然更想不到。

他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被他推倒在地後,支撑着从地面爬起的夏姬,满脸的惊骇。他大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麽,但最终还是在全身颤抖的状况下,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上,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孙武则在此刻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屈巫的身边,一脚踏到了那颗不久之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头颅之上。踩了两下,确认屈巫已经死亡之後,孙武又走到了夏姬的身边,将身後的披风解下,盖到了一丝不挂,同时目光呆滞注视着屈巫屍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的夏姬身上。

帐篷中的士兵们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搬运起了屈巫的屍体,以及陷入沉睡当中的夏南。

就在我依旧沉浸在眼前这难以置信反转情节的时候,我身边梦境中的场景陡然一变,四周的画面不知何时竟然转移到了一处昏暗的地下通道当中了。

「……是……是凤凰山囚笼?」

毕竟是一度让我九死一生的场所,因此我很快认出了梦境中的场景所在。

在我的身边,一队队的士兵们抬着几具棺椁等待着。孙武顺着队列,逐一检查着棺椁内的屍体。每确认一副棺椁和里面的屍体之後,孙武便点一下头,士兵们方才盖上棺盖,跟着抬起,步入阴暗而幽深的通道深处。而第一副棺椁之中,放置的赫然便是屈巫的屍体……

我在一旁,默默的计算着数字,最终,有七副棺椁在孙武查验之後被抬走。正当摆放在孙武前的棺椁全部消失之後没多久,满头白发的伍子胥带着十数名军士抬着一付棺椁出现在了场景画面当中。

伍子胥见到孙武之後,也没说话,用眼神和孙武招呼过後,便示意让身後的军士将这副棺椁抬到了孙武面前,当棺椁从伍子胥身边经过时,这白发老者朝着这副棺椁内愤愤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後看也不看的转身扬长而去。孙武望着伍子胥手中抓着的皮鞭,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像之前检查其他棺椁一般仔细确认,便挥了挥手让抬棺的军士们从他身边走过了。

就在我以为这座场景中的事件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又一群士兵抬着第九副棺椁出现在了孙武的面前。而夏姬此刻也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此刻的她一身缟素,满脸泪痕,拚命的想要扑倒在这副棺椁上,但身边的几名军士却死死拽住了她的双手……

孙武面无表情前进了几步,低头望了望棺材里的情况,点头确认後,示意军士封盖棺椁。当棺盖封闭的一刻,夏姬似乎终於经受不住精神上的痛苦,晕倒在了地上。孙武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便示意控制了夏姬人身自由的那几名军士将夏姬抬出了囚笼的通道。当夏姬被士兵们抬走的同时,一名身穿着可能是祭祀麻布灰袍的中年男子领着十余名穿着相似服装的人员步入了场景之中。

凤凰山是厌胜镇魔的囚笼,出现祭祀或者巫师之类的人员并不稀奇。但关键是,这名中年男子的怀中居然还抱着一个看起来,同整座场景毫不搭调的一名婴儿。这就让处於旁观地位的我产生了几分好奇。

中年男子抱着婴儿来到了孙武身边,将嘴凑到了孙武耳边耳语了几声,孙武听後微微楞了一下,同时双眼的视线集中到了他面前这副尚未被军士们抬起的棺椁之上。孙武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棺椁,开口向这名中年男子询问着什麽,当男子点头确认之後,我注意到孙武那张极少出现情绪变动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孙武接过了中年男子怀中的婴儿,将其放置在了面前的棺椁盖上,接着,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利剑,剑尖朝下,缓缓的刺向了婴儿的身体。旁边的军士和那些祭祀和巫师们则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望着孙武的动作。

当锐利的剑头距离婴儿的身体只剩区区几厘米的时候,孙武手腕一抖,将手中的佩剑扔到了一边,表情痛苦的叹了口气,又反覆摇了摇头。接着转身再次向那名中年男子询问起了什麽。

中年男子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似乎只是单纯的对孙武的询问进行着说明和解答。在中年男子讲解完毕之後,孙武的眉头拧到了一起,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思考的同时,他不时的斜过目光注视着襁褓中沉睡着的婴儿的脸蛋。他思考了很长时间之後,似乎终於做出了决定,在众人的注视下,孙武转身拾起了被他自己抛在地面的佩剑,再一次持剑来到了婴儿面前,接着干脆利落的用剑割裂了自己的左手手腕,手腕上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溅落到了婴儿的脸上……

孙武滴血的同时,中年男子立刻招呼起了自己身後的那群祭祀,在中年男子的指令下,十多名祭祀同中年男子一道,迅速的将孙武以及棺椁还有棺椁盖上的婴儿围在了当中。祭祀们围成一圈之後,纷纷快速连续的做出了各种不同的手势,明显是在实施某种群体性的法术。在法术的作用下,孙武的血液彷佛有生命一般,在滴落到婴儿脸上的同时,便迅速渗透进了婴儿的身体之中。於此同时,原本熟睡中的婴儿也在法术的作用下猛然睁开了双眼和小嘴,一股股的黑气从婴儿的七窍之中缓慢的漂荡而出。

裂口的血越滴越慢,孙武在手臂上接着又割了一刀,新的血液再次滴落在了婴儿的脸上……

孙武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甲胄,赤裸上身,不断的割取着自己的血液,原本健壮黝黑的身躯在大量失血的状态下呈现出了病态的苍白色泽……

当中年男人注意到婴儿七窍之中冒出的雾气逐渐由黑色转变为一种近乎於深蓝的色彩之後,连忙终止了四周众多祭祀们的施法动作。而孙武则在中年男子叫停之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刻的他脸色煞白,嘴唇之中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神情萎顿。中年男子和周遭的军士们慌忙围到了孙武身边,为孙武止血,同时包紮着他那条遍布伤口的手臂。

孙武坐在地上,休息了很久,最後在军士们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他望了望再次陷入沉睡的婴儿一眼後,冷漠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几分让人难以觉察的慈爱之色。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话後,最终向待命的军士挥了挥手。军士们迅速在他的指示下,抬起了他面前的这副棺椁,连同棺盖上的婴儿一道,消失在了凤凰山囚笼那阴森恐怖的通道尽头。

中年男子率领的众祭祀尾随着抬棺军士们一道进入了更深处的通道。而孙武,则在其他军士的搀扶下,反方向离开了现场。

孙武离开後没有多久,他离开的通道方向那边很快涌出了成群结队的屍傀……这些屍傀快速的沿着如同迷宫一般的通道散布到了囚笼的各个区域之中。

我站在原地,平静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最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个慵闲斋主人的推测才是准确的。这凤凰山只镇压了一个妖魔,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的话,这所谓的妖魔,便是屈巫那家伙的屍体了。全部九具棺椁之中,他的棺椁最大,也最为特殊。其他几具棺椁,从大小形制方面来看,都是一模一样的。包括最後抬进来的那一副。看夏姬那样子,最後一具棺椁当中,存放的恐怕就是夏南的身体了……」

「不过,那个婴儿是什麽人?难……难不成就是夏姜?」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在低头思考了一阵之後,我不禁对自己的判断达成了某种肯定。

「应该没错了……那婴儿最後吞吐出来的气息是深蓝色的……隐约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而当初在李子坪我给夏姜包紮伤口的时候,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液就是那种颜色。这应该不是巧合了……」

「……嗯,那些祭祀群体施展的法术似乎是某种媒介置换法术。老韩当初曾经跟我提到过这种古代术法。按照他的说法,这种法术需要某种特殊人物牺牲自己,贡献出自己体内相当数量的血液,然後用这种特殊人物的血液用来中和和置换目标对象体内的某些东西。可以驱毒、甚至於彻底转变目标对象体内的魔气甚至於妖气。不过能够用於施展这种法术的特殊人物并不多,按老韩的说法,在史料中提到过的能够用於这种鲜血置换法术的只有所谓的烈士、义士以及勇士这样的几类人物。可人心隔肚皮,不到死後盖棺定论,谁也不知道一个人活着的时候究竟是不是以上这几种了。尤其春秋之後,礼乐崩坏,华夏民族原有的许多淳朴的道德思维和观念随之颠覆,能够配得上以上这些称号的人越来越少。所以,这种法术到魏晋时期,基本上就失传了……」

「等等……嘶……勇士?对了……勇士!孙武这人烈不烈,义不义不好说!但就凭他面对屈巫的阳炎威力时,那面不改色的从容与平静,最起码证明他对於死亡的威胁是毫不畏惧的!不畏惧死亡,勇士这个称号是绝对当的起的!我明白了……孙武正是牺牲奉献了自己体内的勇士之血,让那些祭祀能够顺利施法,彻底改变了那个婴儿体内的阴魔气息……原来,夏姜体内的玄阴之气,竟然是靠着孙武子替她彻底换血才产生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手舞足蹈般的感觉。因为我忽然发觉,我居然在梦境之中发掘出了夏姜的部分秘密,而这秘密,则是韩哲那家伙以前百思而不得其解的。

跟着,我抬起头正想放声大笑,对面墙壁上的壁画却猛然映入了我的眼帘……

之前,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景中的这些人物和物品身上,并未注意到墙壁上的壁画。而此时抬头,我才意识到了壁画的存在。最重要的是,这壁画我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了。看见壁画的时候,我才真正确定了我此刻在梦境中所处的场景是凤凰山囚笼当中的哪个地方。

梦境中,我所处的地点居然是在那座机关谜楼和囚笼主结构的连接位置……而我眼前正对着的,则是当初我进入囚笼之後见到的那一系列壁画当中的最後一幅!

画面中两个武士的形象,其中一个躺卧着,而另一个则站在躺卧武士的前方。两个武士的造型完全一样。而在两个武士画面的远处,站着一个衣袖宽大的男性,男性双手向天,在欢呼祈祷,男性形象的背後站着赤裸女性的形象,赤裸女性的手中拿了一把剑,剑的半截插进了前面男性的身体……

望着眼前的这副壁画,我终於明白了当初在囚笼中看到的这最後一幅壁画的意思了!

这分明就是在表现屈巫用法术「复活」夏南,以及之前我刚刚目睹过的夏姬刺杀屈巫的这两幕场景。

望着这近乎於悲剧般的事件结局……我思维中刚刚冒出的那股喜悦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贵族也罢,平民也罢,男人也罢,女人也罢……甚至於孙武、伍子胥,还有那个吴王阖闾……不管活着的时候多麽的意气风发,但最终都只不过是在历史和时间的长河之中痛苦挣扎的人罢了!」

我的心,随之慢慢的消沉了下去。

在我心情低落的同时,梦境中的场景又一次的发生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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