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伪名(1/ 2)
银河月色皎洁如洗,夜风轻拂,振飘衣袂,祝氏兄妹俩并辔缓行慢驰,虽是心情沉重,亦不由为这如画美色吸引,沉浸在梦样的诗境中。须臾,祝凤翔芳心内终究关心师兄过甚,首先从月色中警醒过来,黛眉娇蹇,疑惑道:“哥哥,你说赵文华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不知楚师兄的下落?”
祝龙仰细细思索了一番适才经过,摇头道:“哥哥也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按说以‘南鹰’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他和师兄又素来无仇无怨,该不会谎言欺骗我等小辈!但人心隔肚皮,却也不一定!我们还是在此再搜索几日,暗中查看铁鹰黑龙堂的人有无异样动静,过些时再作决定吧!”
祝凤翔徽颔螓首道:“这主意倒好,但赵文华一代枭雄,机智过人,委实不可轻视,我们暗中窥视万不可让他察觉,今日我俩已得罪了他,有口实在其手中。
若是再无端冲突,可就是我们无理啦!蝶衣会秉承江湖道义人间正气,若然理亏,就是会主也不会护着我们。那时可就不好办啦。再说当今严嵩势大,我蝶衣会也不益与他府下走狗的铁鹰黑龙堂正面冲突!“祝龙仰闻言不由赞道:”妹子行道江湖没几日,经验倒长了不少,现下考虑事情也颇为全面了呢!会主和楚师兄知道了,定会大加赞赏。“
祝凤翔听闻楚行云之名,想起他清容玉貌、俊朗风神,不由芳心更是黯然,枯涩道:“师兄常笑我不知世事,如今——”
正自欲说还休之际,蓦地夜风送来歌声铿锵入耳,只听:“灞桥路远,波送轻尘,今古柳桥多送别,见人分袂亦愁生,何况自关情,斜照后,圭月上西城,城上楼高重倚望,愿身能似月华明,千里伴君行!”
祝凤翔暗中一怔,忖道:“似此荒山月夜,怎有骚人墨客赋词寄愁,未免可疑。”见哥哥示了一个眼色,当下悄然飘下骑来,随着他身后循声寻去。
转过一处山角,只见一条碧波粼粼小溪,傍溪两行垂柳翠拂如丝,隐约可见一人坐在柳下垂钓。那人忽钓丝一扬,一条金鲤泼刺刺离水而起。待祝氏兄妹行近身后,只听此人朗笑道:“两位亦有此雅兴么?”身形慢慢立起,转身平视。
祝凤翔不禁一呆,只觉此人丰神如玉,洒脱出尘,与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楚师兄堪称一时瑜亮,难分高下,只是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祝龙仰徽徽抱拳道:“愚兄妹乘骑偶经路过,闻听兄台清歌,不觉循声而来,兄台住处在附近么?”说着目光注视着对方身畔悬挂的青色长剑。
此人闻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复姓慕容,草字寒灯,四海飘萍,天涯作客,目前尚无已为家。”手指着一处朦胧山影,续道:“在下寄居荒山野寺,携有美酒一坛,无物佐餐是以垂钓,两位倘有雅兴,即请枉驾共谋一醉。”
祝龙仰虽向来少在江湖走动,多年来一直跟随会主庄清音身畔,但却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但此刻听闻这和自己师兄楚行云并称三大公子的“魅影公子”的真实姓名,令人奇怪的却是毫无诧异之色,就如这慕容寒灯是籍籍无名之辈一般。
闻言有些踌躇的道:“萍水相逢,无端多加打扰,在下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那自称慕容寒灯的垂钓之人哈哈大笑,意态豪雄的道:“你我皆武林中人,何庸效那小儿女惺惺之态!况且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遇荒山亦是有缘,兄台太客气啦!”
祝龙仰听他所说颇为豪气,心中亦为其气态所折,又见他并未否认是江湖中人,不觉戒心大放,仰天笑道:“兄台既有此说,在下再不遵从,就真是太不上道啦!好,恭敬不如从命,兄台先行,我兄妹还须找回马匹随后就到。”
那慕容寒灯立即告辞,拾起钓竿鱼篓飘然离去。祝凤翔眸送他远去身影,心头竟然泛起一种奇异的落寞惆怅感觉,只觉颇为类似昔日每逢楚师兄离去蝶衣会时的感受,不禁暗自吃惊。自己芳心多年前即已属意于师兄,虽然他几年来江湖传说他有过无数女人,但自己却知此言非实。此情今生不变,今日怎会为了个只见一面的男人就有这种感觉?芳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中对不起楚行云的犯罪感,默默无语随着其兄走向来路找回座骑。
兄妹两人找回马匹之际,忽察觉暗中近处生出衣袂振风之声,祝凤翔柳眉一剔,纤掌徽扬,却被祝龙仰止住,示意上马,风驰电掣奔往慕容寒灯所指山峦。
骑后数条魅影追踪,蒙蒙月色之下宛若淡煌般随风疾飘,但双骑疾快如风,愈距愈远。
祝氏兄妹掠身登山,忽见树木深处现出一点灯火,临近只见一座荒寺筑在半山腰上,二人当下将座骑拴在山坡树上,并肩探身跨入寺内。破殿壁角生着一堆柴火,上架一只紧盖的铁锅,那慕容寒灯正半蹲半坐烹煮鲜鱼,香味渐溢。另一侧殿角却扫得干净异常,一张矮脚方桌上摆设有三付碗筷一坛泥封美酒。
他目睹祝氏兄妹走入,起身抱拳,笑道:“这座荒寺想是原住得有人,因山居孤寂难耐,故而离去,厨下杯盘碗盏一应俱全,如不嫌弃,席地而坐如何?”
祝氏兄妹也不推辞,各自就座。慕容寒灯拍开泥封,在每人面前碗内满满斟上,酒液胶滞,色如琥珀,芳香四溢。
祝龙仰向来颇好杯中之物,此际闻此酒香不禁赞一声:“好酒!”
慕容寒灯在锅内盛出四尾鲜鱼,酒碗高擎,笑颜道:“不成敬意,在下先干此一碗。”仰颈一饮而尽。祝氏兄妹只觉其谈吐蕴藉,文才风流,放逸不群。三人似相见恨晚,倾心交谈。
得知二人来历后,慕容寒灯面露敬仰之色,叹道:“素闻蝶衣会庄会主武功绝伦、才情非常,今从贤兄妹身上可略窥一二,果不负西南第一人之称。”
祝凤翔闻言立时笑靥如花,妩媚动人,祝龙仰亦是颇为高兴,兴趣大发的道:“现下武林豪强并起,京都国师府、江南楚家、巴蜀唐门和苗疆白莲教这四大豪门外,又有东方的天碧山庄、北方的丐帮和南方的铁鹰黑龙堂,连同辟处西南的鄙会,号称武林四绝,此外更有传统的少林、峨眉、九华剑派等六大门派几百年来雄峙武林,地方帮派如栖霞观、啸天寨、镜水山庄等近来更是令人震惊侧目,武林情势自古以来从未如此复杂多变,各家互争雄长,沈兄预料日后是何人天下?”
慕容寒灯略一思忖,微笑道:“在下不敢妄置一词,有道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心胸如此,才能永垂不朽,大凡得道者昌,逆悖者亡,此为千古不移之理。”说及此忽放下酒碗,目光落向殿外,凝耳倾听,须臾冷笑道:“门外那些朋友光临,何妨请进。”
殿中灯火一暗,三条魅样人影随着一股阴风掠入,飘身落在殿内。火光倏又一明,映现来人形样:脸白如纸,秃发无须——三人面目竟宛似孪生一般,分辨不出有何差异,都是一张长长驴脸,绿豆小眼中射出慑人寒芒。唯一能分辨者却是三人分着红白黄三色长衫。
慕容寒灯缓缓立起,冷笑道:“三位终于追上在下啦,呵呵,一路来还吃不够苦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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