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2)
三天后,早朝时。
新任执金吾陈颖联合几位大臣联名弹劾治理内栗孙系之的奏折正被握在皇帝李宿颤动的手中。全场鸦雀无声,唯有李阙心情激荡。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苦苦筹谋了很长时间。通往皇位之路,每一步都布满了荆棘,他走得心惊胆战,但却也是豪情万丈。而现在,就是他从那曲折的、阴霾的林中小道中穿出,奔向那康庄大道的关键时刻!
「孙系之啊孙系之,你很好,你很好。」
皇帝李宿的手快要把那奏折都拧成一团了,他没有咆哮,而只是摇头叹息,但大臣们都知道这样的皇帝才是最可怕的。
「直接拉出去,斩了吧。」
李宿轻描淡写地道。
他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官员都勃然变色,其中也包括李阙。这种时刻,孙系之要是直接死了,对太子的打击将会是最轻的,等于让李阙所有的计划都付之东流。
于是李阙也顾不上隐藏自己,朝陈颖使劲努了下嘴,陈颖心领神会,出列道:「陛下三思,此举万万不可啊!孙系之就算该死,也应该等我们把他查清楚了以后再死,若是他就这样死去,恐怕那站在他幕后之人就要逍遥法外了!」
陈颖做出不惜触怒龙颜也要死谏的态势,让几个围观的大臣不由得刮目相看,这个年轻人比他们想象的更有魄力与胆识。
李宿知道陈颖指的那「幕后之人」是谁,毕竟他在奏章中已经毫不避讳地提到了这一点。而他直接下令处斩孙系之,是不是也隐含着一种包庇太子的意味在里面呢?这一点李宿自己都没想清楚。他用浑浊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盯了陈颖很久,这年轻人弯着腰,背上几乎全湿了。李阙在旁边看着也是冷汗直冒,他总觉得父亲在瞟自己,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那么就请陈大人说说你的看法吧!」
皇帝叹了口气,有点失去气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陛下圣明!」
陈颖深深朝李宿作了个揖,然后看了太子李羌一眼,朗声道:「臣怀疑太子殿下涉及五项国之重罪,恳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
「其罪一,与罪臣孙系之结成派系,扰乱国法,谋取私利!其罪二……其罪五,组建私军,图谋不轨!」
「扑通!」
太子惊骇欲绝,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父皇,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陈颖信口开河,辱我声誉,其心可诛!」
李宿并没有对陈颖扣给太子的罪名太过惊讶,而是环视一周,开口问道:「诸位爱卿,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沉默,还是沉默,往常遇到点小事就急不可耐要跳出来在皇帝面前展示一番的大臣们此刻都像被灌了哑药。他们都精明着呢,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们还看不清楚风向,这个时候,还是沉默最为保险。
「老臣,支持陈颖大人的意见,恳请皇上彻查太子与孙系之勾结,贪赃枉法一事!」
当朝丞相董修竹走出行列来,他那经历过无数起起伏伏,风风雨雨的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波澜不惊,但话语却是掷地有声。
前几日看到那封密信之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藏。这样的老家伙深知在政治上藏得好才能活的久。但他的爱妻董丽华那柔媚的声音又不断在他耳边萦绕,在劝他站队,劝他下定决心。他深信自己携手二十多年的妻子是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她是睿智的,自己应该相信她,于是董修竹作出了今天的决定。
他想的没有错,董丽华的确有着非凡的智慧。但他的错在于没有想到董丽华的智慧是为了她的肉欲服务的,是为了她的虚荣服务的。这一点他要到一段时间之后才看明白,但那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一向老谋深算的董丞相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于是心里都开始有了小算盘。
「刑部尚书路光稠,支持董相的看法。」
路光稠这个人的意见是李阙之前预料到的,这是一个几乎纯粹正直的官僚,他的行事准则很好判断,一切仅凭是非曲直办事。而陈颖呈上的资料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信服。
但是大臣们不这么想啊,一个丞相,一个刑部尚书都出面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而太子一系的官员们,脸上的表情都非常难看。
还差那么一把火,李阙心道。尽管担心此时出面会被李宿误解,但是现在这最后一根稻草必须由他自己来做了。
「父皇,儿臣相信兄长的清白,因此儿臣支持父皇彻查此事,才能给还兄长一个公正!」
李阙出列道,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实质的意见和前两位没什么区别。李羌恶狠狠地看着他,心里只后悔那天晚上派出的杀手没有杀掉这个祸害。
「臣附议。」
「臣附议。」
李阙之后,官员们终于按耐不住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最终哗啦啦地大殿上跪倒了一片。只有几个太子的死忠还在脸色尴尬地站着,他们不是不想和众人一样,而是没办法。牵连得太深,也只有硬撑住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皇帝李宿看着这大殿上像被割了草一样伏下去的一大片,心里知道这事只有一挖到底这个结果了。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太子一眼,面对众人缓缓道:「既然众位爱卿意见如此统一,那么就依照大家的意见来办,朕也绝对不会对犯法者姑息!董相,朕命令你住持此案,联合大理寺彻查此事。持我手谕,一切涉案人等,无论身份,决不姑息,若有胆敢阻挠办案者,朕绝不轻饶!至于太子,由于与此案关系密切,身份特殊,朕命你在家闭门思过,待到此案结果出来,朕再做处置!」
皇帝李宿一番话说得威风凛凛,义正言辞。大殿内官员们全都噤若寒蝉,他们知道,这大梁国恐怕是要变天了。机灵的官员们都偷偷向皇子们站的位子看去,太子此时已经面如死灰,摇摇欲坠。而李阙站在那里,虽然竭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表情,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那种饱满的、热烈的精气神。
遥想前段时间李阙被从执金吾上撤下来时,得意的还是太子,这一次算风声轮流转了。可问题是,这一次太子还有机会再起来吗?……
朝堂之上,风声鹤唳。而这后宫之中,放佛也暗流涌动。
长公主李烟笼近来一直心神不宁。那天被李阙赠药解救以后,她尘封多年的心房竟好像突然爬上了翠绿的藤蔓,活泼起来了,充满生机了。
那种躁动的感觉甚至不能说是性欲。四十多岁的熟妇,像苏月心,董丽华这样的,固然是如狼似虎的,但其中有她们经历过那种美好的滋味,人到中年却求之不得的那种渴望作祟。而在李烟笼的生命中,她一直那样清丽无瑕,一直那样白壁无缺。即使是太子与圆鉴通过「黑齿丸」对她下黑手,也只是占占手脚上的便宜,从不曾真正攻破那最后一道防线。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躁动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情感,渴望心灵上得到慰藉。
这样纠结着,她竟不知怎地走到了未央宫来。这是那个人母亲的宫殿,李烟笼这样想着,有点害羞。自己与他的母亲差不多年纪,竟对他生出这种羞耻的情感。
只是她不知道,苏月心比她坦然的多,早已彻头彻尾地投入李阙的怀抱。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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